泡泡没使劲

教练,我想打篮球。

【米英】孤独星球 1

借鉴设定:*美国众神


Chapter 1:Like Suicide


这座城市总是在下雨。亚瑟·柯克兰并不讨厌这一点,就像他不可能讨厌伦敦一样。


天蓝的发亮,雨点打在脸上,丝丝凉意,甚至可以说是舒服。亚瑟扔掉手中被打湿的烟蒂向弗朗西斯开的小酒吧“午夜巴黎”走去。他在高耸的灰黑色建筑下穿行,折近一条羊肠小道,路上纤尘不染,街上几乎没有人影,建筑物上的显示屏在努力彰显着人类的痕迹。


“午夜巴黎”,曾经一个没溜儿的美国导演拍的没溜儿电影的名字,倒是讨了弗朗西斯的欢心。酒吧挤在日式餐馆和发廊之间,这个不阴天下雨也不会被阳光普照的角落成了他们一个小小的世外天堂,他们经常在这里喝酒,倾诉着一切。他们早已习惯称呼彼此的名字,曾经的国名不再有人提起,心照不宣。


这个时间酒吧还没有开门,他总是午夜巴黎每周的第一个客人,非正式的那种。

他推门而入,门上铃铛叮当一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走近吧台劈头看到弗朗西斯躺在地板上,脑后溅满鲜血和脑浆。旁边的桌椅还是好好的放在原位,晨曦射进几束有气无力的光,窗子关着,死亡的震慑力全被禁锢在房间内。吧台上还放着一杯冷掉的爱尔兰咖啡。


弗朗西斯死了。


毫无尊严的死了。


手枪爆头,像每一个可悲的人类一样。


法兰西的终结竟是这样。


亚瑟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转身撞到门口坐下,抖着手试图点烟,这并不容易,几次失败以后他把打火机摔了出去。胃在扭曲,心脏在狂跳,想要爆炸,想要变成烟花碎成块再落回地上。他伏在门框上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没见过死亡,相反,他见过太多了——人类的死亡,国家的死亡,他都见过太多了。但不包括身后这个人的死亡。

那不一样。

那是和他打了百年战争的法国。

他们不是应该永远互相伤害下去吗?


亚瑟才想到他也许应该报警,至少通知他熟人里唯一个是警察的家伙。他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精神到令人讨厌的声音:“嗨,亚瑟!”

“弗朗西斯死了,你到午夜巴黎来一趟。”亚瑟发现自己的声音冷静如常。

“噢……操……”对方顿了一下说,“你等我。”对方说罢就挂断了电话。亚瑟看着眼前的雨丝,开始第一万次的诅咒这个该死的星球。


阳光总是要蓝一点,一天30小时也总是漫长一点,一年又只有311天。别扭,别扭的不行。这地方被人类改造的早就失去了她本来的样子,又不真的是地球。不伦不类。


这些年亚瑟他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没有电子脑的人本来就处于社会边缘。他们像任何一个边缘人过着老鼠一样的日子。亚瑟现在是一家小媒体的编辑,靠写稿度日,偶尔写点罗曼蒂克小说赚赚外快。不管过了多久,人们依旧需要消遣花边新闻。国家的概念已经被人淡忘,古老的国家早已成为历史书籍中尘封的文字。甚至书本已不再是书本,它们不再有纸张的形体,只作为海量数据的边角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亚瑟?”。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金毛大个阿尔弗雷德·F·琼斯,曾经的美国。对面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黑警服,一双引人注目的蓝眼睛被挡在黑框眼镜后面,一根毛桀骜不驯地屹立在头顶。


亚瑟站起身。“他在哪?”,阿尔弗雷德问道。亚瑟没有出声,只是回过身打开酒吧的门,让自己和阿尔弗雷德进入那个浓稠的空间。


“这可真是厉害啊,法国变态。”阿尔弗雷德,一个刑警,发出了如此感慨。他打开窗户,潮湿的风裹着雨侵入房间,浓密的死亡被刺伤,一点点化作湮粉随雨落下。

“他这样是不是确定是自杀了?”

“法医一会就到。到时候可以看法医的结论。我个人觉得十有八九。”


“我不懂。我他妈真的不明白。他他妈昨晚上还在那耍流氓呢,这算什么?啊?”亚瑟握紧手又松开,眼睛盯着地下的血迹不松开。阿尔弗雷德站到他的面前,用手把他的脸掰到面对自己,什么都没说。


两秒钟过去。


“少来。”亚瑟甩开他的手跑出房门。阿尔弗雷德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他想点烟又找不到打火机的样子,嘴角抽动几下,之后把注意力拉回到尸体上。他带上橡胶手套,行动简单迅速,大致确定死亡时间,把枪收起来放进包装,在尸体周围画上白线。

法国佬躯体僵硬,两只眼睁着。阿尔弗雷德莫名觉得他在看着什么厉害的东西。阿尔弗雷德把房子搜查了一遍,试图寻找其他的证据,无果。

亚瑟感觉胃里的扭曲轻快了不少,他回到了房间里,也许是因为风带走了什么,也许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血的味道。


“傻瓜。”他看着法国佬的尸体说。


“没有找到遗书。”阿尔弗雷德朝亚瑟摆摆手,“也许你应该再找找,如果法国佬写过遗书,他肯定更想让你看到。”


“我知道了,警察先生。”亚瑟盯着地板上的白线,仿佛上面写着隐形的遗书。


门外传来飞行器下降的声音。阿尔弗雷德打开门看到一个纯黑色的飞艇降落在门前,船身上写着艾比斯殡仪馆。“好家伙,这些殡仪馆的人鼻子比狗还灵。”阿尔弗雷德心想。舱门打开,里面冒出一个穿黑衣服的先生,黄皮肤,留着小胡子,眼睫毛十分浓密,像是自带眼线。嘿,一个法老。


“嘿,你好。阿尔弗雷德·F·琼斯,刑警。”阿尔弗雷德对他挥了挥手。


“琼斯先生你好。我是验尸官艾比斯。”

“哪阵风把您吹过来的?”

“你要知道法医和我的关系就像鸟和狗一样好。”

“鸟和狗?什么烂比喻。”阿尔弗雷德心想,同时露出一个巨大到假的笑容,“您可比法医到的都早了。”

“哦,卢瑟先生今天不来了,所以叫我来帮他看一下尸体,有必要的话直接拉回去解剖。”

“那咱们进去吧。”阿尔弗雷德持续挂着笑容并在心里诅咒这个不靠谱的不在场法医。


但他对艾比斯先生的怀疑并没能持续多久,这个人在现场显示出了惊人的熟练,甚至超越了熟练,其手法之专业足以让局里所有的法医汗颜,就好像他做了这一行几千年了。他与尸体相处的是那么和谐,是一个能剥离灵魂肉身的巫师。


“自杀。就像看上去那样。应该不会有错。”艾比斯先生眯着眼睛看着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又把眼神转向了尸体。

“容我多嘴一句,你们不是普通人对吧,包括这个死人。”

亚瑟抬了一下眉毛,“何出此言?”

“相似的气息罢了。“

“哦?”亚瑟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又恢复了原状,抱着手臂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我要把他拉走了。你们认识他的亲属吗?”

“有什么事就找我好了。我是他的朋友。”亚瑟向艾比斯伸出了右手,艾比斯摘掉手套,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这就算是交换了联系方式了。

“那要不要跟我回停尸房?这哥们儿告诉我他有个守灵仪式会开心的。”


“嘁。”“哦擦。”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弗朗西斯的案子以自杀结案。躯体在亚瑟的坚持下没有火化。他总觉得,他们就算失去了自己的国,他们毕竟还不是普通的人类,也许留着躯体可以发生一些什么。


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你是指诈尸吗?”

“滚。”


艾比斯殡仪馆的停尸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四周墙壁上贴满瓷砖。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手术台。周围零散的放着一些医疗用品,电子元件和几个砍刀。

法国人的尸体被放在手术台上,看上去还没有诈尸的迹象。两个人沉默的坐在地上。亚瑟抱着胳膊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很久,久到阿尔弗雷德以为他已经在沉默中融化了呼吸。


突然亚瑟猛地抬头,眼睛虚焦,看着天花板,“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没有,一点也没有。”

阿尔弗雷德也抬起头,眯起眼睛,“是的,你对他身上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他跟你说过什么是不是?”

“可以说是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你一定在这么想。”

亚瑟狠狠瞪了一眼阿尔弗雷德,扭过头不说话。那个一向话多恼人的美国人竟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亚瑟不明白,又觉得其实脑子里有个地方是明白的,那个地方在拒绝被拉到阳光下。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美国人,答案不会隐藏太久,他清楚这一点。


气温在下降。手指里开始结冰,带着冰碴子的血液循环到全身各处,刺的到处都疼。脑子在上冻,否则他不会做这件事:他蹭到阿尔弗雷德的身侧,抓住他的手。那边立刻紧紧地回握过来,只有呼吸在空气间徘徊。身边传来阿尔弗雷德的低语“弗朗西斯没有跟我提到过自杀。他只提起过一种古老的祭祀手段。”

“什么?”

“活人献祭。”

整个房间仿佛被封存进冰山。亚瑟收紧了手。

“向谁献祭?这里还有神吗?你知道我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就从来没见过妖精了吗?”

阿尔弗雷德摩挲着亚瑟手指关节,看向他的遮住眼睛的碎发,“你不觉得,我们就像神么?”话音落地,他果不其然捕捉到了对方碧绿的眼睛,这种距离下睫毛都看得清楚。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他还会跑神去想亚瑟的睫毛,阿尔弗雷德有点恍惚。可能就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才需要这样一个换气的出口,亚瑟是他的出口。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门突然开了,艾比斯先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酒瓶。他向亚瑟和阿尔弗雷德扬了扬手里的瓶子,”上好的威士忌,给你们俩的。“

”谢了,哥们儿。“阿尔弗雷德起身接过。

”在这个屋子里添两个冻死的帅小伙虽然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算了,目前冥界还不缺人。“艾比斯说完朝亚瑟的方向怒了努嘴,亚瑟依旧定定地坐在地板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早见了,兄弟们。“他转过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咔嗒一声的关门声。

”我倒觉得这个艾比斯先生挺像神。“亚瑟喃喃的说。


很多人,不,不全是人,有三米高蓝色皮肤的巨怪,有长着雀斑的皮可西,有长着蛇发的女巫……魑魅魍魉,逢魔之时。亚瑟认出了很多他小时候见过的玩伴,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的一个一个消失了,直到来到这个新星球上,他再也见不到任何熟悉的朋友。神灵,妖精们都是因为有人相信才会存在的生物。亚瑟第一次遇见皮可西的时候还只有现在一半高。在被哥哥们追着欺负的时候结识了风之妖精,他带他去喝牛奶,对看不顺眼的家伙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他说他就像风,能带来好运和坏运。他们教给了亚瑟魔法,在被所有人背叛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精灵永远都在守护他。


他在这一个一个寻找他们昔日的影子,一个一个复活属于他们的记忆。他突然一愣,好像看见了什么,向前方伸出了手。

”等一下,“他喊,”等一下!“


”红酒混蛋,胡子男,弗朗西斯·波诺索瓦!你在这里吗?在的话给我滚出来!我有话要问你!“亚瑟焦急的向前奔跑,在神魔的迷宫里穿行,却只觉得离那个影子越来越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始奔跑……


亚瑟惊醒了,一下子还无法把握自己的所在。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瓷砖,只有左侧身体传来的温度是熟悉的,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左边的温度和呼吸。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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